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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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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人們最開始先註意到的肯定是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最突出最能引起註意的一面,然後才能一點點看到那些不太突出的。

宋譯看溫馨的成績就是這樣,一開始只能註意到她的理科成績可真是太他媽秀了,直到又過了幾次考試,他才慢慢發現她的文科成績是真的糟心。

雖然沒有他的數學成績那麽糟。

上周周考成績下來了,溫馨的語文只有60分,英語和語文彼此彼此,只有54。

宋譯覺得自己數學差點沒事,畢竟他以後也不靠高考那條路吃飯,但溫馨肯定得依靠高考吧?不然走拳擊麽?

宋譯想想都覺得那必不行。

他看了眼溫馨,就這小身板,一拳就能被送出外太空。

所以他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幫溫馨補習。

托了唐霖那條為了支走他而編出的理由的福,他已經提前完成了muse要上交的作品,剩下的時間就顯得尤為空閑了。

關於從十二月初開始要休學兩個月去京陽培訓這件事,宋譯從來沒跟溫馨提起過。起初他是心無旁騖地簽了字,畢竟那時候他確實沒什麽放不下的,說走就走,但現在好像不是了。

他有點放不下溫馨。

宋譯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這事,又怕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其實人家根本不關心你什麽時候走,走去哪。

……

太特麽矯情了。

所以宋譯打算使用“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那一套,先這麽著,走一步看一步。

他生日在十二月底,想來也得在京陽那邊過了。

宋譯和溫馨說了補課的事,溫馨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宋譯還挺意外,這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以為溫馨會比較抗拒類似於學習文科的活動。

到了周末,早上八點半,溫馨兩手空空去了宋譯家。

宋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連連打哈欠,“吃飯了麽?”

John用的是最好的接發技術,溫馨在床上滾了一宿的頭發一點也沒炸,柔軟地趴在肩膀上。

溫馨想了想說:“沒有。”

她隱隱期待著什麽。

“那一起吃吧,”宋譯叼著牙刷從衛生間出來,“我做。”

“好。”

沒有任何食物會比宋譯做的飯對於她而言更有吸引力了。

溫馨暗戳戳地興奮,按耐不住的小腳丫在地板上小幅度地搖搖晃晃。

宋譯洗漱完就去廚房做飯了,溫馨“噔噔噔”跑過去看著他做。

“怎麽?”宋譯從雞蛋盒裏拿出兩顆雞蛋,“想學?”

“想看。”溫馨脫口而出。

半秒後她反應過來自己的話不太對勁。

溫馨看著宋譯,他看起來並沒有多想什麽。

她默默吐了口氣。

宋譯今天穿了一身淺灰色的居家服,袖子挽了上午,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臂。他切菜的動作十分熟練,懶洋洋的眉眼垂著,很性感。

尤其是他用修長的食指擦過刀刃,拂下粘在上面的蔥花。

溫馨喉嚨一緊,咽了下口水。

她居然看著宋譯咽口水?!!

太流氓了……!

突然很羨慕那把菜刀。溫馨覺得自己沒救了。

……

面煮好了,倆人在客廳的茶幾上吃。

“怎麽樣?手藝不錯吧?”宋譯挑眉一笑。

溫馨的嘴巴就沒離開過面條,邊點頭邊吸溜。

宋譯幫她把頭發揶到耳朵後面,“頭發都快被你吸溜進去了。”

溫暖幹燥的指尖擦過柔軟的耳尖,溫馨一僵。

耳朵瞬間紅了一片。

臭男人,動不動就撩人。

吃完飯溫馨主動說要去刷碗,被宋譯摁在沙發上,又往她懷裏丟了本高中英語詞匯,“你先看著,我刷。”

如果不是被安排了任務,溫馨肯定要跟過去看的。

她就像他的一條小尾巴,宋譯走哪她跟哪。

等宋譯收拾完以後,溫馨一共就記住了三個單詞。她覺得有這時間她都能做出來三道數學競賽大題了。

英語好無聊……

宋譯想找根筆,結果怎麽也找不到一根能用的黑筆,實在沒轍了,他進畫室拿了根鉛筆。

溫馨瞥到了一眼那個房間,有很多畫,到處都是顏料。

宋譯給溫馨講了些語法知識,又用白紙幫她記下來,畫畫用的鉛筆又黑又粗,宋譯寫字也不是娟秀的那種,比較狂放,於是那筆記就很難看得清。

宋譯皺了皺眉,覺得是不是該重新寫一份,這特麽也太醜了。溫馨卻覺得挺好的,仔仔細細地折好放在兜裏。

溫馨聽得認真,宋譯講的東西她差不多都能聽懂,效率還挺高的。

過了一遍語法後,宋譯又圈了幾行單詞讓她自己背,十五分鐘以後聽寫。

溫馨安安靜靜地抱著沙發墊背單詞,宋譯就坐在她旁邊玩手機。

“譯哥。”溫馨叫他。

“嗯?”

溫馨問:“你很喜歡畫畫?”

宋譯側過頭去看她,“喜歡啊。”

“油畫麽?”

畫室裏到處都是顏料。

“嗯,油畫。”

溫馨舔了舔嘴唇,眼睛雪亮,“我能看看麽?你畫的畫。”

宋譯看著她期待又崇拜的眼神,笑了笑,“這有什麽不能的。”

他站起身,疊在腰腹的上衣還沒來得及伸展開,腿長到逆天。

“過來。”他走到畫室門口沖溫馨招了招手。

溫馨迅速放下沙發墊和單詞,顛顛地跑過去。

畫室門開,裏面的景象讓溫馨倍感震撼。

它就是個正常臥室的大小,這個時間,窗戶正好能通進陽光,大束大束的光鋪滿整間畫室。

溫馨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看到的只不過是畫室裏最平淡的一角。

畫室裏沒貼壁紙,整面墻上都是畫布,上面的畫肯定是宋譯自己畫的,雖然很不像他的風格。

——他畫了一片花海,開在宇宙中的。

神秘而璀璨的黑紫色宇宙,每顆星球都是小小一個散在各個角落,中間是一片綺麗鮮艷的花海,都是同一種花,火烈的橙紅色,很漂亮。

她記得唐霖發給她的那張照片裏就有這種花。

“這是什麽花?”

宋譯手指觸上那抹亮艷,“天堂鳥。”

溫馨對花卉的了解實在太貧瘠,像天堂鳥這種她在現實生活中連見都沒見過,一時間有些怔楞。

宋譯緩聲給她解釋:“自由,幸福,無拘無束,平安吉祥。”

“就是天堂鳥。”

溫馨一怔,隨後笑道:“寓意真好。”

……

畫室裏有很多畫,特別特別多,而且畫的都不是尋常物,每一幅畫都天馬行空,很有創意。

顏料盒擺在地上,有些顏色都混了,畫筆到處都是,左一根右一根,水桶裏的水濺在地上粘了顏料的畫紙上,暈染成了一朵朵顏色各異的花。

很有宋譯的感覺,隨意。

溫馨認認真真把他的畫看了個遍,她不懂畫,卻能發現每一處的細節。

“這裏為什麽有一小塊黑黑紅紅的顏料啊?不是在雲朵裏麽?雲朵都是白的。”

“那是地獄的裂縫,這些也不是雲朵,是天堂。”

“這些芭蕉葉上有水誒,畫得好真。”

“想體現清晨的感覺,那是露水。”

“這貓沒有胡子麽?你沒有畫胡子。”

“這幅畫是之前參加一個公益活動畫的,要送給一個患有心臟病的小孩,都說貓是用胡子來掌握平衡的,所以我沒有畫胡子,貓就不能掌握平衡。”

“但是你把它畫在了平衡木上,站得很穩啊。”

“嗯,”宋譯說,“想給那個小孩一點鼓勵,即便是有殘缺,也可以做得很好。”

溫馨怔然,她看著站在畫前的宋譯,他周身被溫柔與陽光包圍。

少年善良又溫暖,能想象得到他是在一個多麽幸福美滿的家庭裏長大的。他的性格與教養都讓他足以自信驕傲地站在陽光下。

也不能這麽說。

他本身就是光。

溫馨問:“畫沒有送出去麽?”

宋譯恍惚一瞬,垂下眼低聲說:“那個小孩已經去世了。”

溫馨內心一沈。

“那天在醫院,他告訴我他很喜歡那幅畫,希望我以後如果開了畫展可以把它掛在裏面,”宋譯聲音很悶,“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是熬不過去了。”

“我送了他一支天堂鳥,他是攥著那支花離開的。”

那天是陰天,消毒水過於濃重的病房裏,九歲的魏藍靜靜躺在病床上,手裏還握著一支天堂鳥。

“宋譯哥哥,”魏藍晃了晃手裏的花,“這是什麽花啊,長得好奇怪。”

“哪裏奇怪?明明很好看。”宋譯佯裝不愉。

魏藍忙去牽宋譯的袖子,“好看。”

他露出兩排齊齊的小白牙樂道:“我也覺得很好看。”

宋譯摸了摸他的頭。

“這是天堂鳥。”

“天堂鳥?”魏藍很喜歡這個名字,“我也想做一只天堂鳥。”

宋譯一楞,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好啊。”

魏藍問:“天堂鳥有什麽寓意麽?”

宋譯一直就在等他這個問題,他說:“自由,幸福,無拘無束,平安吉祥,就是天堂鳥。”

魏藍被這美好的寓意沖擊到了,半晌沒緩過神。

他在想,自己好像任何一個都沒有擁有過。

宋譯沒給他多想的機會,握上魏藍的小手說:“以後,這些都會有的。”

但我最希望你能健康快樂。

三天後的一個下午,魏藍的急性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

魏藍被送離病房前,手裏還死死地攥著那支天堂鳥,年幼的孩童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抓住那遙不可及又令他不甚向往的夢。

自由,幸福,平安,健康……他也好想要……

宋譯趕來醫院的時候連魏藍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因為他在濱南,遙遠的北方城市,即便是坐最近的航班來到嘉水也還是遲了。

空蕩的病房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一個積極樂觀的孩子,整潔的病床上連一絲褶皺也沒有。

宋譯紅著眼走近那張床,直到鞋子碰到一個輕盈的東西。

他垂下頭。

是那支天堂鳥,艷麗的花瓣已經蔫巴巴的了,花梗處由於用力捏攥變了形,顏色變得很深。

“宋譯哥哥,濱南漂亮麽?冬天會下雪麽?下雪是不是很漂亮?我以後也想去濱南玩。”

“宋譯哥哥,你畫的小貓真的好可愛呀,沒有胡子也很可愛,我怎麽就不像它那樣可愛呢?”

“宋譯哥哥,你長得好好看啊,我從來沒在嘉水見過像你這麽好看的人,濱南的男孩子都和你一樣好看麽?”

“宋譯哥哥,坐飛機是什麽感覺啊?會很累麽?你以後可以不用總來看我的,等我好了以後,我去濱南找你。”

“宋譯哥哥,我好喜歡你畫的貓咪,如果你以後開了畫展,可以把它掛進去麽?我想讓大家都能看到我的貓咪。”

“宋譯哥哥……天堂鳥是住在天堂裏的對麽?”

“……”

可惜,天堂鳥不住在蔚藍的天空。

宋譯也沒能留住魏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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